我從小就讀寄宿學校,留學5年後直接到上海工作,一直與父母“分居”,當夏天說婚後要與婆婆同住時,我本能地恐懼。沒有與長輩同住的經驗,我如何能處理好與“天敵”婆婆的關系。
剛開始的相處,我們婆媳還客客氣氣,然而沒過多久,婆婆就開始有點家長的風範了。
有一天,她竟然收拾起我的衣櫥,還把我兩雙絲襪送給了小保姆,那絲襪是好友送的,價值1000多。
她不尊重我的隱私,可我還是心平氣和地跟她說:“媽,我衣櫃亂,還是我自己收拾,要送小保姆東西,您告訴我,我可以去買,那絲襪挺貴的。”婆婆聽了很不高興,說:“你們平時送人家衣服都沒什麽,怎麽我拿雙襪子都不行了呢?”事後,夏天不僅不安慰我,還說:“唉,不就是雙絲襪嘛,芝麻大點的事別上升高度,至於嘛。”
我和夏天商量好,搬到新家後就把舊房租給在北京工作的外甥。婆婆知道後卻說,租給親戚到最後往往就要不回來了,還是她來幫我們看房,將來留給孫子。
我滿心的不高興:這是我們的家事,自然應該由我們自己做主,再說難道我娘家的人都是強盜不成?於是就沒好氣地說了句:怎麽就能沒了?我們家人沒那麽低素質!婆婆也惱了:是我素質低!好心沒好報!真是不知好歹。
被婆婆這樣罵,委屈的淚水在我眼眶裏旋轉,夏天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完全沒有調解的意思。夏天無所謂的神情令我更氣憤,男人是婆媳關系的潤滑劑,連他都“罷工”,我和婆婆如何融洽相處。
因為婆婆的阻撓,房子最終沒有租給外甥,看著自己的親人在外面租房住,自己的房子倒空著,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婆婆倒是放心地和我們一起搬到了新家。每次回到新家我沒有一點喜悅,看到婆婆和夏天有說有笑,對我冷冷冰冰,都備感淒涼,我們的婆媳關系算是降到了冰點。老公的事不關己更教我大失所望,如果婚姻只是兩個女人間一場接一場的兵荒馬亂,我何必守著膽小冷漠的“大丈夫”。
媽媽提出賣掉九江的房子來北京和我一起生活,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姜露知情後卻驚恐萬分,連連拒絕。我頗費口舌做通她的工作,然而看她一臉不甘願,我也很不是滋味。我媽媽獨自生活在江西,有個頭疼腦熱都呼天不應,她怎麽能如此麻木。
姜露是個知識女性,卻一點不懂家庭的經營之道不在誰對誰錯,而在於營造家庭的和睦氣氛。她總是處處顧著自己的隱私、空間、自尊,碰也碰不得。
有次媽媽看到書房裏她的書散落滿桌,好心去收拾了一下,結果倒惹得她火冒三丈,衝我嚷嚷什麽把她的翻譯資料全弄亂了,一晚上的功夫都白費了,第二天還告訴媽媽別再動她的東西,搞得媽媽很傷心。我兩邊都說不得,只能選擇沈默。
老家還有幾個親戚,過“十一”有幾天假期,媽媽想讓我們陪她回趟老家,老人的心思也就是想在父老鄉親面前顯擺顯擺頗有成就的兒子媳婦。
我滿口答應,沒想到卻遭到姜露的反對:她不認識那些親戚,十一這麽珍貴的假期,還準備和老同學好好聚聚呢。
我極力勸說下,雖然最後姜露勉強同意了,卻一路板著面孔。“這媳婦沒把咱當一家人。”媽媽含淚跟我說。我很煩惱,卻無法向媽媽解釋新一代兒媳的新觀念,同時也不敢再說姜露什麽,她覺得自己已經做了很大犧牲。
房子的事,媽媽的話不是沒道理,但是卻把姜露徹底得罪了。我想,媽媽也是為我們好,總不能讓媽媽去向她道歉吧。
本想好好勸勸姜露,安慰她一下,還沒開口,姜露怒目圓睜地盯著我,我知道又有場疾風暴雨將起,於是只好裝困或加班蒙混過關,即使背對她,聽著身後起伏急促的呼吸我也能感覺到她的憤怒,可我又能怎麽辦呢。
我越來越害怕回家,害怕哄完老婆哄媽媽的重復工作,害怕她們斤斤計較地訴苦。如果媽媽與姜露間的矛盾誤會能像做手術那樣開刀切除,我一定不假思索地舉起手術刀。然而現在我愛莫能助,我真想逃離那個讓我無所適從的家。
幾乎每個婆媳關系不和睦的家庭裏都站著一位不作為的丈夫。女人很不理解為什麽那個在外呼風喚雨雷厲風行的男人直面太太與媽媽之間的小矛盾時,卻或者左躲右閃或者徹底崩潰。
“男人應該是粘合婆媳的雙面膠”,許多女人都想當然地認為,她是你媽,很多事情你去做去說效果當然會不同。
他任何站在中立立場的言辭,在婆婆聽來都是受媳婦的教唆來教育老娘,正如他每一次跟你交流,你不是覺得他沒有切入重點就是覺得他完全不為你著想。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做多了,再憨厚的男人也學會了打太極,人家惹不起總躲得起。
你與婆婆因她的兒子你的丈夫而成為親人,然而,搭築了你與婆婆之間聯系的人,卻未必能夠承擔你們之間的聯絡重任。同處一個屋檐下的兩個女人,還要依賴第三者傳情達意,本身便是一種非常態關系。
想利用請婆婆看話劇來解凍關系,為什麽不直接跟婆婆商量,卻要提高嗓門“命令”丈夫去買票。盡管本意是向婆婆示好,卻根本不知道人家最見不得的就是你讓她兒子幹這幹那。
婆媳關系之所以成為難題,往往是因為女人過分依賴於家裏的男人,兩個女人都希望他站在自己這一邊去勸解對方,於是剪不斷理還亂。而縱觀古今中外良好的婆媳關系,無不是解鈴還需系鈴人。柏芝當年得罪婆婆,後跪求其原諒,倘若下跪的是小謝,婆婆不火冒三丈才怪。
無論是最初建立良好的婆媳關系,還是婆媳關系的解凍,真誠都是最好的藥。什麽叫真誠?就是面對面,開誠布公。
有矛盾時說矛盾,有想法時說想法,有贊美時說贊美,而不是整天在男人那裏嘰嘰咕咕。有些話,甚至跟婆婆說了都不一定讓丈夫知道,這才是境界。
說來說去,還是骨子裏的小自私在作祟--她是他的媽,又不是我的媽,當然應該他去搞定。抱著這種想法的話,我看是永遠也搞不定。
男人身為矛盾的核心所在,不能光扮演一只受連累的香餑餑兒,一邊埋怨雙方:“你們怎麽就不能消停點兒?”說實話,婆媳關系處理不好,多半是夾在中間的男人不會做人。咱們的男主角還不算缺心眼兒,我知道有的男人會兩頭報信:今天我媽又說你穿衣服暴露了,昨天我老婆說您欺負她了。但是要做玩得轉的男人,光息事寧人是遠遠不夠的。
首先,要學會勸架的藝術。“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這簡直就是兩頭挑。言外之意:我媳婦就不懂事,您再跟 她計較,您也不懂事了。誰聽了心裏都不痛快。什麽叫兩頭說好話?不是見媽誇媽,見老婆誇老婆。而是跟媽說,媳婦其實多孝順;跟媳婦講,媽媽心裏多疼她。人 心都是肉長的,一番好意呈上來,再看不順眼,也會給幾分面子。
識相的男人,應該盡量多在母親面前說老婆對自己有多好,自己在這家裏說了算,必要時夫妻倆串通了來做戲,大不了晚上在炕頭上跪搓板,那也是夫妻情趣。
既然事實無法改變,而“妻子-丈夫”和“母親-兒子”這兩個世界又必須彼此融合,那麽姜露就必須明確:這個項目操作的過程中只有技巧而沒有對錯,任何對是非的清算都屬於多余,基於該是非判斷而產生的消極情緒則同樣屬於多余。
姜露的丈夫在逃避,任何人在責任尚未明確前,都會因為人性中固有的惰性而選擇逃避。姜露惟一有價值的行為,就是過濾掉是非判斷和基於這種判斷的指責,就事論事地把調和的責任重新賦予丈夫。
不管是丈夫想把姜露帶進“母親-兒子”的世界,還是丈夫想把母親帶入“丈夫-妻子”的世界,丈夫都是帶入要求的提出者。那麽誰提出要求,誰就要妥善擺平實現該要求過程中的各種矛盾,責無旁貸。
丈夫重新擔當起這一責任,則婚姻有挽救的可行性;丈夫繼續逃避這一責任,則婚姻的挽救屬於多此一舉。當然,姜露還有第三種選擇,那就是用愚公移山的精神對自己進行天長地久的壓抑,直至把個性變成諂媚。
正因為婆媳倆都理直氣壯地在“愛兒子”、“愛老公”的非理性情感下彼此傾軋,才會有“我和你媽都落水了,你會先救誰?”的蠢問題出來。
女人的小心眼兒和敏感度天生就發達,雙方若沒有一方把心胸敞開,特別是松綁對那個關系男人的關愛之情,好好去經營自己的心靈世界,那麽婆媳問題很難善解。
其實絕大部分夾處在婆媳矛盾中的男人都十分痛苦,但以他們不善於表達情感和情緒的低能力而言,任何表態皆有風險,我倒寧願他們置身事外,純化成兩個女人 之間應該自行理出頭緒。其中又以媳婦為主,到底年輕些,學習的彈性較大,所以不要一味地怪罪婆婆,她們在過去那個不尊重女性的年代,很多飽受重男輕女的折磨,也沒有機會學習成長,自然心性失衡是可以理解的。
男人要在生活中安撫兩個女人,至少讓其中一個先安靜下來,這會使得家庭氛圍產生質變,她們就不會繞在瑣事上較勁兒,而身為兒子與丈夫雙重角色的溫和身教力道,比起去調解糾紛會力量大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