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炘煬在微博上與網友對話,在談及北京城市形象建設時,他提出“白領對北京毫無建設,卻破壞嚴重,蠶食著北京寶貴的資源和就業崗位。”他認為北京應該限制外地人,在對外地人的描述中,他個別語句比較直接,甚至有攻擊性。他的這些言論也引起了一些網友的不滿。
昨晚記者再次翻看張炘煬的微博時發現,這些言論已經被刪除。記者聯系上張炘煬,電話另一端的他禮貌而謹慎。他首先表示:“想采訪請事先與學校導師和我父母聯系,他們不想讓我再接受采訪了。”對於“白領”的言論,他稱:“白領不需要體力和腦力,誰都可以幹,既然誰都可以幹,為什麽不讓北京人幹,而讓外地人幹呢?”對於爭議最大的“要父母在京買房”,張炘煬解釋稱:“要不買房還在北京工作,那我不就是"北漂"麽?”他希望自己活得有尊嚴。最後,張炘煬再次表示希望低調一點。
十六歲的孩子大多還在讀高二,張炘煬已經是北航的博士,從他十歲讀大學起,他就一直被叫做神童,奇跡,天才,也一直遇到很多疑問憂慮和困惑,六年前,我們曾經紀錄過這個家庭的生活,也一直在關切這個孩子的成長。
他剛從高考考場裏出來被人群包圍
這是2006年,年僅十歲的張炘煬參加高考。至今,他保持的“全國最小大學生”的紀錄無人打破。2008年他成為全國年齡最小的碩士生,今年9月成為全國最小的博士生。一眼看去,張炘煬與16歲的同齡人沒什麽兩樣,身高已經1米78,他已經脫去了稚氣,在北航校園中顯得並不突兀,博士期間他選擇了“基礎數學”作為研究方向。是導師今年招的唯一的博士生,導師認為張炘煬在數學方面很有天分。
記者:那你怎麽不像別的人那樣記筆記呢?
張炘煬:記筆記還不如記腦記。
記者:很多人都覺得非常多和龐雜的公式和定理,這個能放腦子能記得住嗎?
張炘煬:當然能記得住
記者:那為什麽大家還都在記筆記。
張炘煬:也許是他們喜歡練字,也許是他們不喜歡動腦。
這個言語間不掩飾驕傲的孩子,一直有特立獨行的一面,13歲那年,在數學分析的第一堂課上,老師帶領同學感受數學之美,講到著名的歐拉公式時,張炘煬發現,他之前所學的不相關的公式全都由此關聯起來,他起立鼓掌。
張炘煬:當時就是全教室嘩然,然後同學們都用一種鄙視的目光來看著我。
記者:你是被什麽觸動了嗎?
張炘煬:感覺就是數學之中還有許多就是我還沒有發現的規律在內。
記者:那你當時為什麽要用鼓掌這種方式來表達?
張炘煬:至少是真性情。
10歲的時候,張炘揚說自己“我最佩服的人是張炘揚,因為我覺得張炘揚比其他人都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在很多人看來,這可能是一句有點孩子氣的話,但這種長期的自我要求,對張炘煬來說真實地滲透在生活的每個層面裏。
10歲時,張炘揚剛進大學
張炘煬:這宿舍比較差。
張父:比哪個啊。
張炘煬:我指的是這宿舍比我想象中的要差。反正我就是想必須要住在高檔的地方,否則我就不滿意。
張父:你看這不得了,要這麽一報道學院就不要你了。你願意上哪上去就上哪上去,全國也沒人要你。
張炘煬:沒人要就沒人要!
6年後跟張炘揚的朋友座談
張炘煬:我就是要當王者,要不然的話,你就沒有地位可以講。
記者:你們為什麽都笑了。
張炘煬的朋友:因為平常的人根本就不會像他有那種所謂的王者的那種信念,但是並不是說每個人都沒有地位。
記者:這話你能聽進去嗎?
張炘煬和朋友同時說:這話我覺得他是在安慰自己。
張炘煬朋友2:我知道他要說什麽。他的臺詞都被我學會了。
張炘煬朋友1:我們平時想的都是要過的好點,他想的是過的最好。
記者:你這個天大的夢想,假如你做不到呢?
張炘煬:假如我做不到,那我相信就是我父親一定會非常失望。
記者:我為什麽覺得你的這種笑當中好像有一種說好吧,那是他的事兒,
張炘煬:你說有一定道理。
記者:你指什麽呢?
童年時的張炘揚 張炘煬:(他)首先創造出一個我不知道是不是不切實際的夢想,然後強加到我頭上。
從小到大,張炘揚深受父親的影響。小時候,張炘煬是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兩歲半時,就在三個月內認識了一千多個漢字。他4歲讀小學一年級,6歲升入五年級;9歲直接上高三。他的父親張會祥是遼寧盤錦市的一名公務員,他36歲才做了父親。給兒子取了“炘煬”這個火旺的名字,希望他走出自己這一代“平平淡淡”的境界。
張會祥:我做不了大事,唯一的就只能幫幫孩子。把下一代培養好了,讓他翅膀硬一點。
鄰居:他爸啊,我的天啊,誰也做不到。這世界上都少有。從小走到哪,他棍都寫到哪。這麽大,小不點,兩三歲就會念報紙。他爸功勞大。
張會祥曾出過一本書,叫做《神奇的學習》,在書中介紹自己培養張炘煬的經驗。為了孩子的學習,十幾年的時間裏,只要孩子在,夫妻倆從來沒看過電視,即使是無聲電視。也幾乎沒有在家待過客。
記者:你們倆是為了什麽?
張炘煬媽媽:當時就是為了孩子。那時候就想,然後也相互埋怨一些,比如說就是以孩子為中心了,咱們都失去自我了。他爸不這麽覺得,他爸覺得這是樂趣。
在父親的決定下,張炘煬走上了頻繁跳級的讀書生活。對於兒時的張炘煬而言,張會祥是父親又是老師,他們24小時呆在一起。這種幾乎沒有同伴的封閉式兩人教育,使得張會祥不僅是孩子最親密的人,同時也是孩子發泄壓力時唯一的出口。跟父親發生意見不合時,張炘煬對父親喊“閉嘴”。吵架之後 “你哄哄我,我就沒事了”
望子成龍是人之常情,張炘煬的父親出生在農村,是1978年的大學生。1990年,曾經以優異成績考上人大商學院第一屆MBA班,但因為拿不出一萬五的學費只能放棄。用他自己的話說,工作以後的經歷並不輝煌,做過企業車間副主任,街道辦事處幹部,他認為應試教育是一個現實,只能面對現實,讓孩子盡快達到成功目標。走到今天,張炘煬說他理解他爸,但他也用 “急功近利”來形容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記者:他有一個理論叫做先蓋樓,然後再裝修,先把進度趕超上去,然後慢慢再補。
張炘煬:你根本就是鋼筋都沒有,你蓋什麽樓?
記者:他說那你不都順順當當都讀到博士了嗎?這還不夠做一證明嗎?
張炘煬:說實在話,那就只能祈禱就是不要有一些地質災害,不然就成樓倒到,樓脆脆了。
記者:也就是說你覺得還是留了隱患?
張炘煬:對,留了隱患。
記者:擔心什麽?
張炘煬:王思涵當初就是因為沈迷於網絡遊戲而退學的。
當年曾經被媒體熱炒的神童王思涵和張滿意,都在14歲左右因為天分過人而考上大學,但最終無法與環境相容、沈迷網絡、先後中止學業。
10歲時張炘揚和父親的對話
張炘煬:“我不會重蹈王思涵,張滿意他們的覆轍吧。”
張父:“不可能。你就是那樣也沒事。你小,你還可以再讀書。”
張炘煬:“我只是,我有可能走上那條路嗎? ”
張父:“百分之百走不上那條路,有爸爸在百分之百走不上那條路。”
張炘煬:“如果你陪讀,我也肯定要走上他們那條路的,不管怎樣都要走。”//
張父:“那我陪讀假如你上網,玩電腦,玩會兒我肯定就提醒你了 ”
其實,在內心深處,張會祥比兒子更擔憂王思涵和張滿意的命運重演,他在書中寫,希望兒子專心學習,其他事物都少碰,在張炘煬小時候,有一次他發現孩子著迷看《西遊記》,就把它藏了起來。
記者:那可能他會覺得說他就算把《西遊記》藏起來,反正也沒打你、罵人你、也沒傷害你,對不?
張炘煬:這叫精神上的摧殘。
記者:他說我把這個花盆裏的枝兒修一修,不必要的枝都修改掉了,你的主幹長的更好,是嗎?
張炘煬:我覺得這樣修出來的花,它就是會在這個健康方面損失很多。越是那些歪脖的樹,可能越能經受風雨洗禮,而那些就是被人工修剪過的樹,往往就像溫室裏的花朵一樣。
在讀碩士期間,張炘揚的父親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十三歲的張炘煬開始沈迷電腦,父子間的矛盾由此醞釀。
張父:你說你成天玩,玩那個電腦,你能玩出啥來吧?
張炘揚:玩成專家。(張父聽完扭過頭去。)
他們之間因此出現了劇烈的衝突,父親在深夜出走。
記者:你說的什麽話激怒他了?
張炘煬:沒說什麽話,就是一直在那玩兒。然後那一壺開水就全報銷了。還有就是當時我身上的衣服也需要晾幾點才能穿,還好沒有燙傷。
當晚,父親張會祥氣得從北京工業大學步行50公裏回到河北廊坊的家。
張炘煬媽媽:連一瓶水都沒有,就沿著路,走回廊坊。
記者:走著後來幾點了?
張炘煬媽媽:第二天早晨7點多。到家的時候他實在是不行,走不動了,到家就蹲地下了。
張炘揚:他本來是在懲罰我,其實是在懲罰他自己。
記者:這對他是雙重的痛苦,你知道嗎?
張炘煬:他的培養方式就註定了這個轉型期比其他的那些就正常的孩子,來的更痛苦一些。
記者:因為他認為一旦出現這個,你就毀了。
張炘煬:因為就是人都要斷奶的。他想使我一輩子斷奶不了,做不到。
記者:他認為說,他給你培養你好的出習慣之後,再松手你就沒事了。
張炘煬:再松手的話只不過是把這個轉型期推遲了幾年,而且推遲幾年之後的後果將會更加恐怖的。會有一種反彈。
記者:對什麽的反彈? 張炘煬:學習壓力。
張炘煬說,他因為長期迷戀電子產品,加上之前學習進程過快,基礎不牢,無法正常完成碩士課程,出現了掛科,最後面臨交不出論文畢不了業的後果,他甚至有過想要自殺的想法。
張:學習的困境,然後那個家長的責罵。當時也是不想給社會增添負擔。
記者:你這麽不能容忍自己失敗嗎?
張炘煬:我覺得就是,當然了
解說:因為恐懼失敗,張炘揚開始廢寢忘食地補習,嘴裏起滿了泡,體重急劇下降,最終完成了碩士論文。 但他突然提出,如果父母不給他在北京買房,他就不參加碩士論文答辯,也不考博士。在答辯的最後一天,父母為了勸哄張炘煬繼續把學業進行下去,在北京租下了一個房子,騙兒子是買的。
記者:為什麽不能跟他說真話?
張炘煬媽媽:那段(時間)他就逼我們,說你要不買房子,我就不讀博士。
記者:這個觀念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是什麽支撐你這個觀念?
張炘煬:那應該就是上了大學之後,也是有不少媒體,經濟這種世俗的喧囂,我覺得就是自己應該做一個人上人。
害怕孩子放慢速度,父母做出了相信他們自己也不情願的妥協,但是考上博士之後,張忻煬覺得現實的壓力更大了,他的同學已經都是成人,很多都有了不少收入。張炘揚生活簡樸,只打過幾次出租車,唯一一雙有品牌的運動鞋,是二姨送給他的禮物。
張炘煬指著衣櫥說:家徒四壁、身無長物。這是所有夏天和秋天的衣服。
為了省錢,他熟記各個公交路線, 5毛錢去樓下接2.5升的純凈水,可以喝兩天。
(仲秋,北京出租屋內)
媽:我說外面超市有5升的桶,買一個,他說家裏面有幾個瓶子,先別買。
張:不值當的。
媽:坐公交車經常說,坐幾幾幾,花四毛錢。
爸:他最適合當導遊,你說上哪兒,他知道怎麽倒車,坐哪路車到哪兒去。
張:關鍵是,我連打車的錢都沒有。我再不算計算計公交路線行嗎?
和跨越式的升學軌跡相伴的,是超速生長出的迫切感,但現實的窘迫,讓張炘煬內心陷入了超出年齡的焦慮,生活在比他大七八歲的成年人中,這個十六歲孩子已經把房子問題視為最大願望。他說在大學期間,曾經受到過同學的刺激。
張:當時我抱怨北京的房價高,他們就說,你滾回你老家去。讀碩士的時候。
爸:這是生氣的說法,他可能是受刺激了,你說老說這個有意思嗎?
對於其他未成年人來說,這些還是過早考慮的事情,但在急速的趕超中,來自身邊人的刺激幾乎全面影響了這個十六歲孩子的內心世界
(紀實:看《非誠》)孟非出場,鼓掌。這些女嘉賓越來越嗑磣了。)
張炘煬:這樣,我給你們看一段視頻和兩張照片,這些東西伴隨著我碩士期間很久,現在小有成就也可以公開了。//小範圍,必要地把一些塵封的檔案解密。
他給我們看的是他和一個女孩拼放在一起的照片,那是他的大學同學,暗戀了很多年,從沒敢表白過。碩士論文最艱難的階段,MP4裏這張小小的照片就是他全部的動力。
記者:她年齡比你大嗎?
張炘煬:那肯定的。
記者:大幾歲?
張炘煬:這個數?(8歲)不過看起來年齡倒是差不多。
記者:這個會讓你覺得難成嗎?
張炘煬:恰恰相反,當時我就想就是光明一定會來到。
記者:她一直不知道你喜歡他是嗎?
張炘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等到成就再好一些。
記者:成就好一些是個什麽標準?
張炘煬:北京戶口,買房,找個好工作。
記者:難道你覺得就是說你沒有在北京有個真實的工作、戶口、房子,那就沒有權利去談愛情嗎?
張炘煬:至少我覺得是這樣的。
爸:他這個偏激是啥造成的,就是來到北京天津以後,看到城市這種浮華的生活。
爸:就一個字,向錢看。
爸:這屬於孩子認識的錯誤,這也是社會給他造成的。要不他就擔心,連房子都買不上,我博士畢業,博士後畢業又有什麽用?
張:我博士出來,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博士畢業有用嗎,博士後畢業有用嗎?
爸:他就過早地接觸了這個東西。沒有錢生活不下去,再有學問再有本事也沒用。
張炘揚要求父母全款在北京給他買房
記者:但你知道大家聽起來,覺得你用這個方式是在逼你父母。
張炘煬:應該說是我父母在自己逼自己。他們為了他們不曾實現的一個夢想,來自己逼自己。
記者:難道你始終認為說你這16年走過的道路只是你父母為了實現自己夢想而走呢?
張炘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強加的,反正我的夢想也基本上繼承了我父母的夢想。記者:所以你下意識當中是不是有一種感覺覺得說,我不需要為我的生活負責任,是你們要為我負責任。
張炘煬:本來最希望我留在北京就是你們。你們應該為此努力。
解說:畢竟只是16歲的孩子,很多張炘揚顯而易見的偏激和固執,似乎也和一直被攙扶著的成長有關,在這之下,埋著深深的無力和脆弱。
記者:那你爸他的說法是說讓你過早的出來之後,然後你一個人成長的過程中自己摸索,接觸到城市浮華的生活。
張炘煬:對,會迷失自己。
記者:那你覺得你的內在比較脆弱嗎?
張炘煬:那最大的軟肋應該就是當聽到就是家裏出現變故的時候,我就會徹底一蹶不振。
記者:這對你來講是?
張炘煬:對我來講的話就是沒有人再幫助我實現自己夢想了。我考慮一些功利的問題,是為了要讓我今後不用再考慮它,可以放開手腳的實現我自己的理想做數學。
解說:張炘揚的天分和弱點一樣明顯,他的碩士生導師曾經對他進行過勸誡。
碩士生導師:你從前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要在數學上幹出點明堂來,但你如果心誌不成熟,就不可能真正成為一個牛人,在任何方面都不可能成為一個牛人。
張炘揚自己,也在與環境的互動中,慢慢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記者:你有一次在課堂上直接問老師,問我是不是班上最牛的。
張炘煬:有這麽一回事兒。
記者:你為什麽要那麽問呢?
張炘煬:當時屬於一種誌得意滿,夜郎自大。從張老師那裏看看自己真實水平是什麽樣的。
記者:老師怎麽說?
張炘煬:老師說,你還早著呢。
張炘揚在十六歲時終於如父母所願讀到了博士,他的家人一直在學業上為他驕傲,但他們也意識到,也許這並不意味著全部的人生。
父親:就這麽走,別看咱碩士畢業又考上博士了,我說也不見得是成功,也不見得行,一是花了多大心血這就不說,孩子也失去了不少,咱也不能說這就是最好的。
張炘煬媽媽:跳的快他接觸的事兒他自然,他了解事兒就多,然後他就缺乏對這個事物的判斷能力。
記者:其實我覺得包括我們內在的社會當中的人,對炘煬是非常關切跟祝福的態度,而且他還這麽年幼,但他可能只是希望說在他的知識跟智能發展的時候,他沒有忘了愛,還有同情,還有責任感。也許知識可以從頭來讀,可是一個人身心他如果就發展到一個程度了就可能很難再退回來。
張炘煬媽媽:對。這個倒是可能,這也是我們一直就是比較擔心的問題,就包括現在也是一樣。
當火箭升空加速時,會出現超重,航天器裏的人會有嚴重的壓迫感,這是速度帶來的後果。張炘煬十六年來,以異乎尋常的速度趕超他人,這個孩子的內心也承受著必然會有的巨大壓力,他的成績,掙紮,狂妄和脆弱,都是這個壓力的後果。中國的普通父母,在自身一代的發展受限之後,很自然地渴望孩子能夠超常規地發展和成功,他們以自己的本能與期望做出選擇。也負荷著這個選擇帶來的得失與經驗。我們感謝這個家庭真實呈現這一切,給我們共同思考的機會。十六歲的張炘煬,一切都還在發展和變化當中,我們祝福他能發揮自己的天賦,也希望他能夠享受內心的穩固和安寧。
昔日“神童” 雖已“長大”,但尚未“成人”
正如柴靜在專訪中所言,十六歲的張炘揚,雖已“長大”但尚未“成人”,更讓人們難以想象的是,如此自私任性甚至有些幼稚的話語,竟然出自這位向來被人們看好的昔日“神童”之口。
六年過去了,然而對其六年前的采訪記錄尚保存完好的。我們在畫面中可以看到這是一個如此驕傲、不可一世的孩子,爸爸說了他一句,馬上讓他“閉嘴”。不難想見,幾年之後的今天,這個學識、談吐儼然已是個大人的“孩子”,依舊保持著當年的鋒芒畢露、頤指氣使和偏激固執。父親近乎“急功近利”的蓋樓式教育將其塑造成了今天的張炘揚。而在記者與其交流對話的過程中,他可以用自己過早擁有的超於同齡人的一些知識和見解將今日悲劇解釋地似乎“道理通透”。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卸到父母身上,“我替父母實現夢想”,那麽“父母該當為我留北京而努力”的邏輯思維,在他看來雖是自私,然而仰仗著多年來父母的溺愛與自己對其的依賴,他可以視之為自然而然的天經地義。
缺失的童年+揠苗助長=殘缺的教育
故事背後,讓我們難免扼腕嘆息。這樣一個聰慧過人的孩子,在感恩、愛語責任等方面自我涵養上的空白與欠缺,直接導致了其“讓父母為自己在北京全款買房”的自私心情的暴露。此行自然也折射出其自身的脆弱與對家庭過分的依賴,而這同時也是其曾經動過自殺、放棄的念頭的一個根源所在。一旦遠離了父母的庇護,他的心始終還停留在“神童”時代。心智的蛻變與成熟始終都沒能趕上學識的豐富與進步。此外,在其父母對自己過分的全包式的家庭教育—24小時訓練模式下,身心自然是得不到健康順利成長的;失去了與同齡孩子接觸的機會,也使得這個孩子過早的進入成人世界,沒有童年,沒有了本真的“童心”。這一點也剛好說明了其為何能夠說出如此“冰冷話語”的原因。
對此,其父解釋說,“讓你過早的出來之後,然後你一個人成長的過程中自己摸索,接觸到城市浮華的生活。”母親則給予“跳的快他接觸的事兒他自然,他了解事兒就多,然後他就缺乏對這個事物的判斷能力。”無疑,面對這種攙扶式教育的失敗與不足,夫妻倆亦能夠找到自己的錯誤源頭。然而僅僅這一點尚還不夠,怎樣才能讓孩子真正地健康成長?我想,就像揠苗助長一樣,大概外界通過努力,再想從頭再來,已然很難。於是在此,也讓筆者擔憂的是,這樣一個“天才”,在面對城市、功力、浮華等等物質上的享受與誘惑時候,能否真正“返璞歸真”,不讓自己鉆進“死胡同”。不讓父母和外界“傷心”。關鍵還要看張炘揚自身的體悟與努力了。
關於“神童”式教育的反思
而關於此次張炘揚現象,值得我們反思的還有很多。在國內風行多年的超常教育亦或“神童”式、“天才少年”式教育,從來都是學校和家長的共同作用的結果。家長的過於關心、學校的超快教育、媒體的過分關註甚至炒作,無一不是造成孩子內心膨脹的罪魁禍首。對待孩子如古代仲永一般,以“天才”、“神童”視為其賺足功名的利器,卻忽視了對其內心的教育與呵護。久而久之,孩子內心世界難免扭曲、畸形。“一切向錢看”,“我是最棒的,我就應該擁有全世界最好的”等等如此般極端心理,是孩子在長期的溺愛與壓力下衍生出來的思想。又或許,這一切都是因了過早成名、過早的教育給予孩子在人格和成長上帶來的傷害。
因此,這又回到之前很多人質疑的一個問題上“天才”、“神童”們是否能夠真正成功呢?對此,相關專家也曾有“智力超常的孩子,也未必會成功”的論斷。筆者在此認為,對孩子適當的超前教育是件好事。可如何避免在教學道路上的“急功近利”,避免將這件事情變成壞事,還需學校、社會、家長們和孩子們共同的努力。不過于幹涉,並不等于放任自流。然而想讓孩子健康成長,順利“成人”,還需拿捏得當,家長們是時候考慮給孩子適當的自由了。